连续X天成就的坑

2018-09-25

我们总能看到各种游戏各种App里面有各种「连续完成X事件Y天」，我也经历了从不可自拔到爱咋咋地的蜕变。这里是一些心灵路程。

（链接里面的「achievement」打少了个字母e，让我很不爽，懒得改了。）

初试

　「连续X天成就」可能大家不会陌生，意思就是每天保持至少完成某项任务至少一次，中间不能断。断了就得重新开始计数。

　我第一次遇上这种事的时候大概是本科时候玩人人期间。人人里面有个连续登陆X天的东西，显示在主页头像旁边。这个操作不算难，每天刷一下就好。难的当然是每天都完成。现在点进人人我还能找到当年的连续登陆纪录——287天。

　我已记不清当我在第289天刷人人的时候发现前一天没有登陆人人时候的心情了，大概是有些懊恼和愤怒吧。圈子里有的是比我厉害的大神们，连续两三年都是有的。

　连续成就可以说是很成功地利用了（一部分）人的虚荣心理。而强迫症和奖励机制则是这种成就扩土开疆的左臂右膀。「虚荣」是指类似于「我连续登陆天数比你多，所以我比你厉害」这样的想法。「强迫症」是指有的人一旦尝试了这种模式的甜头以后就会不由自主地继续下去，甚至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卡给打了。「奖励机制」则更加丰富，比如一旦连续登陆达到一定天数，某些什么经验加成就会加速，让玩家升级更快。

　当时毕竟Too Young，在上面的因素共同作用下，我就像小蜜蜂一样勤劳地每天去登陆人人。在那287天断了以后我还尝试着发起下一轮的进攻，企图超越自己的个人纪录。然而本科时间毕竟短暂，毕业季一出去玩哪还记得人人这个东西。后来当然也就让它随风而去了。

　人人虽然是我在「连续x天成就」的第一次尝试，但我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

入虎穴

　时间快进到了2016年的夏天，Pokemon Go手游端上市的日子。我小时候看这动画片的时间并不多，对其没有那么的热衷，但是我很快就定位到了Niantic公司的另一款老的游戏，Ingress。它Geek又中二的设定还是对我很有吸引力，所以那个暑假我可以说是玩得非常卖力，没多长时间就刷到了8级（解锁所有物品）。

　Ingress里面有个东西叫Portal，就是现实地理位置中的一些地标，玩家可以占领，拿物品，连接成三角形（Control Field）。我常常顶着烈日在校园里奔走。每天到学校先Hack一下（游戏里的操作，可以理解为「登陆」），中饭出来Hack一下，晚上回家之前Hack一下。这里不得不提到Ingress里面的两个成就：

Guardian：守护者成就，连续拥有一个Portal X天，一共四个等级：铜牌3天，银10天，金20天，白金90天，黑牌（Onyx）150天
Sojourner：翻译成「旅居者成就」？要求是24小时内至少Hack一次Portal（实际好像是48h）。比如今天凌晨00:01分Hack了一次，下一次最晚是明天晚上23:59。一共四个等级：铜牌15天，银30，金60，白金180，黑牌360。

　为什么要纠结成就奖牌呢？因为黑牌是9-16级升级的必备条件。经验和奖牌缺一不可。另一个就是好看，能满足上面说的「虚荣心」。

　这两个的得与失都是有小故事的。

　Guardian成就可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因为Portal是公共的，每个人都能走到相应的位置把你的Portal打掉并据为己有。所以在玩家活跃的地带，想要长时间占有一个Portal比登天还难。于是游戏里就出现了两股势力：一股专门找些犄角旮旯人迹罕至的Portal占领，并定期给它「充电」，如果连续7天没人充电就会变成无人占领Portal；另一股势力则是「Guardian hunter」，他们专门到处找那些被长时间占领Portal并打掉，就是要气死你（他在游戏中并不会得到更多的物品）。当然这两股势力是有交集的，一个玩家可能既自己找Portal占着，同时又打别人的Portal。因为这是基于地理位置的游戏，当然就有人会作弊。有人甚至冒着被封号的危险，伪造自己的定位，只为把别人刷成就的Portal打掉……这类玩家大概就是在鄙视链的最底端了。关于这个知乎上有很多朋友分享他们的相关经历。

　我曾经在兰辛村找到很多偏僻的Portal并占领之，然后静观其变拿成就，但是敌方阵营太过强大。几个月下来没有一个Portal能撑到20天。每次到附近城市转转的时候我都会占领一堆Portal并一直给它们充电。但是最坚挺的也就撑了70多天。我一度要放弃这个成就，直到有一次去北密（密歇根上半岛）玩的时候占了一堆Portal。那个地方玩家少，地广人稀，大家玩Ingress积极性没这么高，于是乎我可以持续不断地给Portal充电续命。终于在第二年（2017年）的雷锋节前后我拿到了Guardian成就的黑牌。就在拿完牌后的不到10天，我那个遗世独立、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食人间烟火、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的Portal就被打掉了。真是捏了一把汗。既然奖杯到手，那就没啥可以牵挂的了。

　大概是由于围绕Guardian的这个圈子乱象丛生，江湖恩怨颇多，Ingress在今年4月2号取消了这个成就奖牌。后来的玩家再也拿不到这个奖牌了。不过玩家个人数据统计里面还是有一项「Max Time Portal Held」。我有一次回国的时候去乡下的某个村子里一个偏僻的地方占了一个Portal，正好有友军的一位大神在帮忙维护，现在我的这项统计数据已经到了252天了。

　（↑Ingress同好玩家可以交流交流数据和故事哈。）

　得到了就没那么惦记了，那对于没拿到黑牌的Sojourner成就那可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了。

　印象中我刚开始玩的时候并没有在意这个成就，每天能Hack到Portal挺好，Hack不到也无所谓。可是突然上瘾那段时间却有连续30天保持这个状态了。系统提示我获得银牌的时候我的心中就一个想法：「这个Streak不能断啊！」于是强迫症发作的我无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都得找到一个Portal去Hack。如果出门的话问题不大，从家里无论往哪个方向走，1公里内肯定能有一个Portal可以Hack。如果不出远门，最近的Portal离我家大概800米，得走一个来回才能Hack到。于是乎，前前后后大概有将近20次，在漫长严酷的Michigan大冬天里，我承受着室友鄙夷的目光，走一个多公里，只为Hack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而我的内心只能靠「我又出门运动了一会」来安慰自己，给自己一点动力。

　在17年的1月份这样，我终于搞到了Sojourner的白金牌，也就是连续Hack portal 180天。我踌躇满志，准备朝后半截旅程继续进发。转折点在2017年初的时候。学校举办了个Hackathon，两天之内要弄出点东西来。我貌似通宵了两个晚上弄那个东西，结果错过了Hack portal的时机。事实上我有机会Hack portal，也确实Hack了，也许是我那时候神情恍惚，算错了时间间隔，系统判定我不是连续的Hack。而之后我又连续2天Hack，但那个数字都没有变化的时候，我只好承认，我这辈子再也拿不到这个黑牌了。数字定格在198天。

　那段时间我确实有点心灰意冷（仅在空闲的时候）。每当我掏出Ingress的时候，总有点失落。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成就，我可能早就放弃这个游戏了。那是最后一根稻草，尽管这跟稻草很粗壮。198天和人人连续登陆的287天比看似并不是那么「出众」，但我得承认，我在Ingress里的这个遗憾可要比人人的大多了，因为两者的付出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人只需要点几下屏幕就能搞定，Ingress Sojourner则是凝聚了我几百公里的行走历程的。就像网上的一个段子说的：「付出感是谋杀感情的元凶」。

　我现在大约每两周可能会打开Ingress一次，Hack一下附近的Portal，再看看自己的统计数据，缅怀一下当年的故事。不过如果有后悔药的话，我宁愿我从来没玩过Ingress这个游戏（人就是这么贱）。它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是我又在想，（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都得经过这个过程才能完成成长？我从小就是「游戏狂人」，虽然不见得能到「达人」的程度，但是在我连续198天成就断掉的那一刻，有个信念在我脑中愈发深刻：不要再为了游戏服务器里面那几个数字奔波拼命了，除了能多点多巴胺，其实没有意义。我则开始更加关注那些生活中实际存在的东西——就像我在另一篇日志《什么是「幸福」？》里写的那样。对我来说，自己亲手去创造实际中的东西，要比在虚拟世界里打发时间弄出来的数据更真实，更深刻，更令人开心和幸福。

　与此同时，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下次再有连续X天这种成就，拿到了很好，拿不到别勉强。如果有一天不小心断了，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是的你没看错，我还在玩各种成就系统，但是它们不再是我或悲或喜的来源了。

出坑

　时间又快进到了2018年的2月份。在MS的推荐下我开始用Keep来锻炼。Keep是个挺不错的软件，我在里面学到了很多动作。运动类的App怎么能少了喜闻乐见的成就系统呢？（我好像还没见过哪个是没有的）

　Keep主打运动社交，徽章系统比其他的运动App可要多得多。对于行走、骑行、跑步、健身课程等都分别对应有连续X天，连续X周这样的奖励。

　我对Keep的态度和Ingress稍有不同，Ingress真的只是娱乐而已，对身体可不见得有好处，虽然在走路，但是走路看手机还伤眼呢，基本上是零和状态。而Keep里的运动那是货真价实的运动——背肌腹肌胸肌肱二三头肌……那可是真的在做了功。之前去弄「连续X天成就」主要还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我去完成Keep里的连续成就则是一种鞭策我去锻炼的手段。天天坐在电脑前还不运动那可真是很容易就小病缠身了。

　我最多试过连续运动53天（每天目标可以修改，我是15分钟）。后来就断断续续，毕竟有时候要赶Deadline。时间充裕的时候我还是保证每天都去运动一下，夏天主要是户外走路、跑步、骑车，冬天则是练各种肌肉。